第四十一章 请教

    冬雪过后,这天也跟着冷了起来,没有半分犹豫迟疑。方回云澜修行的事,方家的人早已知晓除了不太明白的方老夫人之外,其他人对于二人的穿着打扮都表示理解。不过为了不让方老夫人忧心,两人还是无奈地穿上了棉袍。

    “修道?修道就不过冬啦?”方老夫人教训道,之后就不由分说地给两个少年套上了赶制的棉袍。二人相顾无言,默默收下了老人家的一片心意。

    从小没有叔伯姑姨的方回感觉这一切都很新鲜。方府不大,人也少,算上仆人也不过三十几口。听说当今圣上几次想要给兢兢业业的方相换一套宅子,都被方旷古以无不受禄为名拒绝掉了。京城百姓倒也没有太惊讶,毕竟这方家人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。

    凌语尘每日与赋闲在家的方心泉坐而论道,只吩咐云澜这些天搬山咒不可再加深,维持当前的一石之力就好,之后就撒手不管。至于方回,更是没有多余的要求,由得他俩胡玩。

    “师兄不管我了......”云澜郁闷道。对于修炼的事,云澜显然比方回更上心些,虽然他知道自己这个师兄很不着调,不过有建议总比自己蒙头苦干要强一点。

    “他不教你你自己练呗,我还不是一样?我可连师父都没有。”方回没心没肺地说道。他是打定主意不打算拜凌语尘为师。至于以后,他还真没多想过。

    本来按照方心乾的意思,方回最好是留在京城,习文习武皆可,全听方旷古的安排。方回本来也无所谓,可自从跟凌语尘走过一程之后,似乎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像从前那样懵懂的生活了。

    若是还像以前那么无知也就罢了,生老病死一甲子,白驹过隙七十年,一晃眼,又是一个轮回而已。可既然自己有修仙的资质,那为何不去见识一下九天之上的风景呢?

    “哎呦,你们两个小家伙起得挺早嘛。今天你姑我破例一回,带你们出去玩!”

    方回的沉思被打断,只见方鸣凤一身精干打扮,上穿大红底色的百花引蝶棉袄,下着水红色云纹花棉裙,足蹬一双羔羊皮鞣制的白靴,两耳缀着两颗小拇指肚大小的珍珠,腮凝新荔,鼻腻鹅脂,脸上浅浅抹了一层胭脂,一头柔顺黑发盘成了一个髻,斜插着一支碧玉簪子。

    云澜简直看呆了!从四相山脚下一路走到京城,美女也见了不少,就没有一个能赶得上此时的方鸣凤。方鸣凤天生丽质,再加上这身装束,英姿勃发,怪不得能把这满京城的公子哥整治地服服帖帖。

    “今天带你出去,就不配剑了。”方鸣凤理了理衣裳,走到方回跟前又说道:“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,见到某个人之后,你可得好好配合我,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,知道吗?”

    “见谁啊?”方回下意识问道。

    方鸣凤神秘笑道:“天机不可泄露。”

    一行人收拾妥当,方鸣凤,方回,云澜,再加上丫头方兰,四人浩浩荡荡出了方府,先奔西市而去。

    方心泉的寒舍之中,有两人相对而坐。一壶淡清茶,两只青瓷杯,两人你一言我一语,多是方心泉在请教凌语尘问题。方心泉所学颇多,对于修行之事也有所触及。凌语尘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,仅从一席话中就对方心泉心生敬佩。

    “方兄博闻强识,在下佩服。”凌语尘赞叹道。

    方心泉客气一笑道:“凌兄客气了,方某这些想法平时难与人言,现在好不容易遇上了凌兄,自然抓住不放,凌兄莫怪啊。”

    凌语尘好奇问道:“我观方兄骨骼清朗,见识广博,即便是玄门中人也是多有不及。既然如此,何不......”凌语尘点到为止,言下之意,不言自明。

    方心泉豁达一笑,接着对凌语尘说道:“敢问凌兄,修道是为了什么?”

    凌语尘沉思了一会儿,抬头认真说道:“不瞒方兄,我当初开始修行的时候,也没有想过为何要修道。后来发生了很多事,我的心念才越来越明晰。若是非要有一个原因的话,我只能说,我的至亲需要我这么做。如果不努力修行,就无法救他们脱离苦海。”

    方心泉没想到勾起了凌语尘的心事,连忙告罪,凌语尘轻轻一笑说道:“有些话,说出来,才会更舒服一些,方兄不必自责。”

    方心泉给凌语尘又满了一杯茶,伸手拨弄着身前的火盆,把火挑的旺了些,才放下火铲说道:“十年苦读,也没从这万卷书中找到一个理由。”方心泉指着满屋子的书籍,“看来该学学凌兄,到各处走一走看一看,说不定能得到一个答案。”

    凌语尘嘿嘿笑了一下,自己这几十年,过得可不太轻松。

    “虽然在四相山与令兄一见如故,不过说句实话,令兄可比不上你啊。”凌语尘心中禁不住拿这哥俩做比较,觉得那俊逸的方大公子似乎不如眼前这位略显沉寂的方二公子。

    方心泉会心笑道:“凌兄过奖了,大哥才思敏捷,我生性木讷,不及他十一啊。至于胆略,更是不如。当年换作是我,多半做不到他那般洒脱。”

    凌语尘轻声说道:“不然。方兄日后若是遇上心爱之人,便会明白那情令智昏的道理。”

    “也许吧。”方心泉起身望向窗外,一只喜鹊落在屋檐上,喳喳直叫。

    凌语尘有意无意地问道:“之前令兄方心乾曾交给过我一枚玉印,那玉印倒是没有什么出奇之处,只是那字却不寻常。若非凌某早年曾经偶然见过一篇残拓,也认不出这个字来。不知方兄可识得这个字?”

    方心泉心中一惊,连忙坐回原位,颤声问道:“凌兄当真知道?”

    凌语尘淡然一笑道:“方兄不知这字也情有可原。说实话,整个天下,认得这字的人,不会超过十个。”

    方心泉心中着急,轻声哀求道:“我的凌兄,你就别卖关子了,你可知道这十年来,我参阅了多少古籍?翻看的多少善本?看在我如此辛苦的份儿上,快告诉我吧。”

    凌语尘哈哈大笑,笑罢方才说道:“先圣仓颉造字的故事你知晓吧?”

    方心泉不知道凌语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,点头道:“天下读书人哪个不知道文祖?”

    “这字,便是当初文祖亲手所造的‘鸟迹文’,而非一般的上古鸟篆。方兄找不到也在情理之中。”

    “原来如此。”方心泉心中了然,看来自己的见识还是比不上凌语尘。他沉思了一会儿,从腰间解下一枚玉印,捧在手上,双手递给凌语尘。

    “这枚玉印和大哥的除了印字之外,其他的一模一样,劳烦凌兄给看看。”方心泉恭声说道。

    凌语尘接过玉印,仔细端详,果然发现这枚玉印和现在方回手中的那枚别无二致,分毫不差,一样的朴实无华。

    凌语尘又拿来印泥,把玉印牢牢按在泥里,随即在裁好的宣纸上结实印下。这字粗犷遒劲,与方心乾那字风格相同,显然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。

    凌语尘看了半晌,终于抬头尴尬笑道:“这字.....我不认得。那残拓之中没有这个字啊。”方心泉无言以对,不过对凌语尘还是报以感激一笑,毕竟知道这是什么字可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强得多,至于这是哪个字,来日方长,还有机会。

    “不知大哥那枚玉印上刻的是什么字?”方心泉把玉印重新系回腰间,又问凌语尘道。

    凌语尘思索了一下说道:“那个字,若是所料不错的话,应该是个‘天’字。”

    “天?”方心泉皱眉说出一个字。

    凌语尘应了一句:“正是。想来那制印之人也是位通古博今的大家,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刻在这种普通的.....玉石上。”

    方心泉也是百思不得其解,对凌语尘说道:“不瞒凌兄,我这枚玉印,曾请匠作监专门制鱼的玉监看过,并无异处,的确只是一枚略显通透的石头罢了。不过毕竟是家父所赠,所以我一直小心带在身旁。”

    凌语尘忽然来了兴趣,笑问方心泉道:“不知这两枚玉印,方相从何得来?方兄若是不便讲也无妨,凌某只是好奇罢了。”

    方心泉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,随即笑道:“凌兄错了,不是两枚,是三枚。这三枚玉印,听家父说,是从一个破庙里捡到的。”

    “这......都可以?”凌语尘哑然失笑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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